堂堂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苦恋一个戏子多年无果。
最后竟被送去给个傻子冲喜。
众人摇头叹息,说我痴、我傻、我活该。
可谁都没料到。
在我出嫁当日,对我避之不及的顾闻昭竟追到喜堂上。
红着眼,死死拉住我的嫁衣。
阿芙你别嫁
你不是说过,永远只心系我一人的吗?
1.
自从两年前被顾闻昭救下后。
全大启朝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堂堂侯府嫡女,被一个供人玩乐的戏子迷了心。
为他不惜和其他贵女翻脸,甚至拒掉太子的求亲。
直到刚才,一行突兀浮现的小字出现在我眼前:
恶毒女配痴心妄想,顾闻昭爱的可是我们夕枝宝宝。
我怔住,指尖微颤,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
原来如此。
难怪他一次次推拒。
从头到尾,他爱的,都是陆夕枝。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庶妹。
我想去问清楚,却无意发现顾闻昭躲在房中自渎。
而他的手中攥着一条肚兜——薄纱嫩粉,不属于我。
他嘴里喊着陆夕枝的名字。
喘息声低哑克制,指节发白地抓着那东西往自己腰间按,神情恍惚,眼尾通红。
我没再看下去。
转头找到父亲,女儿愿远嫁苍国冲喜。
父亲怔住,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你答应嫁给那个傻子了?
还不等我回应,他赶忙道,既如此,我会安排好嫁妆,不会委屈你。你最爱的那个戏子,给你当陪嫁
看着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我是侯府嫡女,本就该风光出阁。
我不要顾闻昭。我要南河以南那块封地。
他脸色倏地一沉,那是我手里最好的地界。
我抬眼盯着他,那你就让陆夕枝那个贱人嫁。
他猛地摔碎茶盏,怒骂道: 陆芙你说什么?
我冷笑一声,眸中满是讥诮: 怎么?父亲难道忘了,她们娘俩是怎么进这侯府的?
空气像是骤然凝固。
他沉默片刻,终于咬牙: 好,那你就安心备嫁,三日后,出阁。
我回转到顾闻昭的院子时,脚步顿了顿。
本想告诉他,三日后,我便会放他出府,从此两不相欠。
谁知门却突兀打开,他冷眼看我,语气刺骨:
大小姐半夜跑来男人屋里,是想做什么?
顾某虽出身低微,也知廉耻。
我愣了下,看着他脸颊的潮红未退。
而屋里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尚未散尽。
气得胸腔发闷,抬手推开他,径直走进屋内,掀起他床上的褥子。
一条湿润未干的粉色肚兜滑了出来,滚边上绣着两个字——夕枝。
我手指一紧,扬起肚兜,讥笑出声:
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一件贴身衣物,落到外男手里,要是传出去,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顾闻昭站在原地,轻轻抬眼看我,眼神冷漠又凌厉,竟有种不容逼视的气势。
眉眼冷峻,轮廓锋利,唯有眼尾微挑的一点淡痣,带着几分妖魅。
两年前,我就是被这张脸和那份极致克制的气质迷了心神。
半晌他才咬牙低声:
大小姐……你羞辱顾某可以,但不该羞辱夕枝……小姐。
她是你的庶妹
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可当夜,便有黑衣人破窗而入,将我摁倒在地。
我来不及呼救,嘴就被死死捂住,冰冷的刀锋贴上手臂。
利器划开皮肉,血腥味瞬间弥漫。
剧痛袭来,我颤声问: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我。
只有空中缓缓浮现出刺目的红色小字:
男主真的好帅,不愧是护妻狂魔
她敢侮辱夕枝宝宝,被划烂了脸都是应该的
笑死,顾闻昭可是堂堂亲王世子为了接近夕枝宝宝才伪装成戏子的。
恶毒女竟敢包养他,可真把男主恶心坏了还是我们夕枝最干净、配得上他
2.
我忽然想起两年前初雪,江水寒冷,他把我从沉船中捞起。
原以为那是上天垂怜。
可原来,连我们的相识,也是为了陆夕枝。
我闭了闭眼,鼻腔酸涩,喉咙像是被堵住。
再无可说,再无可求。
顾闻昭,我喃喃,我不要你了。
第二日清晨,管家便火急火燎地送来了嫁妆清单。
我接过厚厚一摞纸,翻看几眼,便冷笑出声。
看着挺厚,实则都是些细软罗列,什么五彩绣帕、香料胭脂……
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我眸光一点点沉下去,缓缓收起清单,我娘留下的嫁妆呢?
管家一愣,闪烁其词: 这……夫人早年病重,一些物什便封存在府库里。
封存?我嗤笑,抬眸冷冷道: 可那对羊脂玉簪,不是早就戴在陆夕枝头上了吗?
还有那镶东珠的团扇,怎么前几日我还见她拿在手上把玩?
管家顿时额头见汗: 大小姐息怒,估计是二小姐那边的下人不懂规矩,拿错了……
我冷眼看着他那副遮遮掩掩的嘴脸,心里只觉可笑至极。
下人?
没有父亲的首肯,谁敢进府库,动我娘的陪嫁?
我站起身,手中的纸张啪地甩在桌上,既然是拿错了,那就让她还回来。
我刚踏出院门,抬眼便看见了顾闻昭。
曾经,我见到他会紧张,会期待,会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情意,怕他烦,也怕他不烦。
如今再看,只觉得手上的伤,疼得发麻。
我收回目光,淡声开口: 陪我走一趟。
顾闻昭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 大小姐,我还有事。
去找陆夕枝。
他顿了一下,眉间的迟疑立刻消散,点头道: 那就走吧。
我垂眼,心底轻轻冷笑——
果然。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从前我哪怕手指破了点皮,也会和他撒娇。
可如今我手上缠着绷带,却一言不发。
余光中他忽然抬眼看我一眼,目光里似乎藏着一点疑惑。
可那一点点探究很快便退去,他重新别开视线,沉默地走在我身后,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到了陆夕枝的院子,刚一踏进门,我的目光就扫过她身后那一整架珍宝。
我来,是拿回我的东西。
陆夕枝神情一变,眼眶迅速泛红,姐姐,都怪下人不懂事,拿错了东西都怪我,从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识。
不像姐姐,有身份,有父亲宠爱,有整个侯府……她声音哽咽,低着头,泪水正好在眼眶中打转。
我只是觉着好看便留下了,想着以后自己出嫁的时候,不至于太寒酸。
姐姐若是想拿走,我自然不拦……只是……只是……
她的嗓音带着颤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
而顾闻昭已经站到了她身侧,眉头微蹙,大小姐,侯爷定会给你安排上好的夫家,不会亏待你。现在不过几样首饰,你何必咄咄逼人?
他一边说着,眼神却落在陆夕枝身上,满是温柔克制。
陆夕枝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道: 顾大哥,不要为了我和姐姐起冲突,她毕竟是嫡女,本就是我不配。
看着他们这番作态,我唇角微微扬起,笑意凉薄至极:
既然你这么关心她——
那不如,我便拿你换这些首饰。
3.
话音落下,厅内一静。
陆夕枝哭声一窒,顾闻昭更是一震,错愕地望向我。
见我神情淡漠,毫无转圜余地,她终究还是咬唇松口,含泪命人将我娘的嫁妆一件件交出。
我未多看她一眼,只将那些东西亲手收好,转身离开。
顾闻昭一直沉默,直到出门时,他终于忍不住,猛地拉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大小姐。他声音低沉,隐忍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怎么?我讥讽一笑,侧过头,断我一只手不够?还想把我这只也伤了?
他眼神一震,蓦地僵住。
她知道了?
不可能,昨晚那些人绝不会透露半分。
可她的眼神,那样冷。
大小姐。他松开些许,语气低哑,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为这点小事难为夕枝?
难为她?我轻笑一声,眼神却一点点冷下去。
十年前,陆夕枝的姨娘带着三岁的她,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是我娘救了她们。
我娘不知道,那位姨娘,其实是父亲早就藏在外头的人,而陆夕枝,就是他们的女儿。
她们被接进侯府后,仗着受宠,处处挑衅,我娘被气得一病不起,最后郁结而亡。
顾闻昭神色一滞,嘴唇轻轻颤了颤,却只挤出一句:
……可这事,也不能怪夕枝。
她那时候还年幼,很多事她未必懂。
我猛地盯住他,眼里翻涌着怒意和讽刺:
所以,在你眼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无辜的。
我娘是该死的,我就是恶毒的——是不是?
他沉默不语。
我死死盯着他几息,然后用力甩开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午,管家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
侯爷,亲王世子派人送了大批贺礼来——说是特意送给二小姐的
我倏地转头看向前厅。
怎么突然送来这么多东西啊……陆夕枝一边翻看礼单,一边娇羞地低头,我又不认识亲王世子,怎么会……
顾闻昭站在陆夕枝身旁,目光温柔宠溺,语气低缓:
世子自然是知道你受了委屈,才替你出头。
你看,以后整个府里,谁还敢欺负你?
我站在回廊尽头,手指一点点收紧,指甲嵌进掌心。
好啊,顾闻昭。
我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在你的眼里,我却成了仗着嫡女身份欺压庶出妹妹的恶毒女人。
可是你不知道,那个心肠歹毒、不依不饶的,从来不是我。
4.
深夜,我来到我娘灵牌前跪下。
娘,我就要出嫁了。
是个傻子,但也好,傻子不会骗人,更不会让我空欢喜一场。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果然,侯爷负手立在门口,脸色沉沉,眉间透着冷意。
你尽早启程。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你既然已经拿回嫁妆,就别再难为夕枝了。
我抬头,望着灵牌,没说话。
他仿佛没察觉到我的不耐,又补了一句: 还有,你姨娘她多年来帮衬府中诸多事。我想着,过阵子把她扶正。
我慢慢转过头,神情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别在我娘灵前说这种脏事,污了耳朵。
只要你把南河以南那片封地的地契备好,我明早立刻出发。
侯爷面色一僵,沉默了几息,终是黑着脸,从袖中抽出一张契书,甩在桌上。
当夜,我便吩咐婢女收拾行李,只带了几件衣物。
那羊脂玉簪、镶东珠的团扇,我一一装好,用红布包住,放入随身小匣。
其余的嫁妆,自有人随车队慢慢护送。
天色未亮,院门悄然打开。
我刚踏出门,便见管家快步迎上来,气喘吁吁,脸上却掩不住兴奋神色:
世子府又给二小姐送来贺礼了说是恭喜她即将被扶为嫡女,还送了整整两车礼物
我脚步顿住,微风掀起披风衣角,指尖却缓缓收紧。
不愧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就迫不及待地送礼为她庆贺了。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娇声娇气:
世子又给我送了好多好东西,到时候我就会风风光光地嫁进亲王府。而你,只能嫁给我不要的傻子
她扫了眼我的行李,冷哼一声: 你和你娘一样,只配用这些破烂货
我神情未动,抬手——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抽得她惊愣在原地。
等你真当上嫡女嫁给世子了,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个姨娘生的贱种而已
她怔愣半秒,随即气得眼圈发红,转身捂着脸跑回屋里。
站在一旁的顾闻昭刚想开口,就被我堵回去。
怎么,又要骂我恶毒?
他眼神里闪过犹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终于抬眼,盯住他: 还不去安慰你的心头宝?
他眉头微皱: 也许你有你的理由,我愿意听你说。
我顿了顿,像是被逗笑了一样,唇角缓缓勾起:
没有理由。
这巴掌,我早就想打了。
他一怔。
可我却没给他回应的机会,转身走向马车。
车帘落下那一刻,我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