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初遇2023年9月1日清晨六点。
边疆小城乌岭镇。
津津拖着黑色行李箱走下长途客车，脚踩在车站出口的水泥地上，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
米色呢子大衣裹着身体，围巾拉到鼻梁下方，低马尾垂在颈后，发尾有些凌乱。
她的脸颊被冻得泛红，手指在手套里蜷缩着，指尖发麻。
她是市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语文教师，主动申请调派至此。
这是她第一次来乌岭镇，也是这所中学近五年来唯一一位自愿前来报到的年轻女教师。
车站在镇子边缘，西周空旷，几棵枯树贴着围墙生长，远处山影连绵，天空灰白。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导航只显示了一条模糊路径。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报到通知单，上面写着：乌岭中学主办公楼一楼校长室，报到截止时间上午九点整。
现在是八点二十分，从车站步行到学校至少二十分钟。
她拉紧行李箱把手，加快脚步。
路面结冰，踩上去滑腻难行。
行李箱轮子不大，滚过碎石和冻土时颠簸剧烈。
她左手拎着一个帆布包，右手拖箱，肩带勒进肩膀。
走到镇中心岔路口，她停下喘了口气，呼出的气在睫毛上凝了一层薄霜。
前方有个穿深绿棉袄的老校工正在扫地，扫帚划过冰面发出沙沙声。
她走上前问路。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扫帚，用扫帚柄朝东南方向比划了一下，又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两百米，右拐”。
她点头道谢，继续前行。
转过弯后，校园铁门出现在视野里。
铁门锈迹斑斑，门柱上的漆大片剥落，门牌字迹模糊。
门没锁，虚掩着。
她推开门，寒风迎面扑来，吹得围巾一角翻起。
校园内空无一人。
主楼是一栋三层灰砖建筑，外墙有裂缝，窗框漆皮脱落。
楼前一条小路通往正门，两侧积雪未清。
她沿着小路快步走，行李箱轮子突然卡进石缝，箱子一歪，她伸手去扶，差点摔倒。
她咬住下唇，用力把箱子拽出来，继续往前。
八点五十五分，她冲进主办公楼一楼走廊。
走廊灯光昏黄，墙面刷过多次石灰，仍有水渍痕迹。
她数着门牌，找到写着“校长室”的房间。
门关着，她抬手敲了三下。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男声，平稳，不高不低。
她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办公桌靠窗摆放，桌上堆着文件和一摞教材。
靠墙立着档案柜，柜顶放着一台老式电暖器，外壳发黑。
墙上挂着一块钟，指针指向八点五十七分。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约三十八岁，穿深灰色夹克，袖口磨得有些发毛。
他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扫过她凌乱的头发和冻红的脸颊。
“你是新来的语文老师？”
他问。
“是，我叫津津。”
她声音略紧，把帆布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抽出档案袋，“这是我的报到材料，毕业证、派遣函、体检报告都在里面。”
她递过去时，手微微发抖。
男人接过材料，翻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动。
“路上顺利吗？”
“客车晚了十分钟，下车后走得有点急。”
她说。
男人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翻看材料，一边问：“为什么来这儿？”
她顿了一下，“我想试试不一样的环境。
城市里岗位饱和，这边缺老师，我能发挥作用。”
男人合上档案袋，放在桌上，“你知道这里冬天有多冷吗？”
“知道，零下二十度是常态。”
“没有外卖，没有商场，最近的超市在镇上，走路半小时。
网络经常断，宿舍供暖不稳定。
很多老师待不满半年就走了。”
“我知道。”
她看着他，“但我做好了准备。”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眼神没变，但语气松了些，“名字签到表上，我会报教育局备案。
你先安排住宿。”
他起身，从抽屉拿出一把钥匙，“临时客房在二楼东侧，床单刚换过，热水壶也检查过。
正式宿舍还没腾出来，得等下周。”
“谢谢。”
她接过钥匙，金属冰凉。
“先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办公室领课表。”
他说完，转身走向档案柜，取出一份登记簿开始填写。
她站着没动。
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电暖器嗡嗡作响，温度迟迟上不来。
“您……要不要我帮忙整理材料？”
她问。
男人停笔，抬头，“不用。
你刚到，先安顿好自己。”
她点头，提起行李准备离开。
“对了，”他忽然开口，“吃饭去食堂，早餐六点半开，晚餐五点结束，错过就得自己解决。”
“记住了。”
她拉开门，冷风从走廊灌进来。
她回头说：“麻烦您了。”
男人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她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吸了口气。
钥匙在掌心压出一道印子。
她顺着楼梯往上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二楼走廊更暗，灯管闪了几下才亮。
她找到标着“204”的房门，插进钥匙，转动，推门进去。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窗帘是深蓝色的，边缘有磨损。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旁边是热水壶。
她把行李箱靠墙放好，摘下围巾，坐到床沿。
窗外能看见远处的山。
山体覆盖着残雪，山顶隐在云层里。
她望着那片灰白交界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齿痕。
楼下传来办公室开门声，接着是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听见脚步在隔壁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消失在楼梯口。
她回到窗前，发现玻璃上有裂纹，从左上角斜划至中部。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缝，指尖传来细微的割感。
楼下电暖器的嗡鸣还在持续，像某种低频震动，透过地板传上来。
她打开帆布包，取出一本笔记本，封面写着“教学日志”，翻到第一页，笔悬在纸上，迟迟没写。
笔尖滴下一小团墨水，在纸上晕开。
她合上本子，放到桌角。
门外走廊的灯忽然闪了一下，灭了。
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管黑着，整层楼陷入半暗。
她站着没动，等了几秒，灯又亮起来，光线比刚才更弱。
她走到门边，确认门己反锁。
楼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椅子被推开。
紧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判断那声音来自校长室。
她退回床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窗外的山影依旧沉默。
风拍打着玻璃，裂纹处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颤。
边疆小城乌岭镇。
津津拖着黑色行李箱走下长途客车，脚踩在车站出口的水泥地上，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
米色呢子大衣裹着身体，围巾拉到鼻梁下方，低马尾垂在颈后，发尾有些凌乱。
她的脸颊被冻得泛红，手指在手套里蜷缩着，指尖发麻。
她是市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语文教师，主动申请调派至此。
这是她第一次来乌岭镇，也是这所中学近五年来唯一一位自愿前来报到的年轻女教师。
车站在镇子边缘，西周空旷，几棵枯树贴着围墙生长，远处山影连绵，天空灰白。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导航只显示了一条模糊路径。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报到通知单，上面写着：乌岭中学主办公楼一楼校长室，报到截止时间上午九点整。
现在是八点二十分，从车站步行到学校至少二十分钟。
她拉紧行李箱把手，加快脚步。
路面结冰，踩上去滑腻难行。
行李箱轮子不大，滚过碎石和冻土时颠簸剧烈。
她左手拎着一个帆布包，右手拖箱，肩带勒进肩膀。
走到镇中心岔路口，她停下喘了口气，呼出的气在睫毛上凝了一层薄霜。
前方有个穿深绿棉袄的老校工正在扫地，扫帚划过冰面发出沙沙声。
她走上前问路。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扫帚，用扫帚柄朝东南方向比划了一下，又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两百米，右拐”。
她点头道谢，继续前行。
转过弯后，校园铁门出现在视野里。
铁门锈迹斑斑，门柱上的漆大片剥落，门牌字迹模糊。
门没锁，虚掩着。
她推开门，寒风迎面扑来，吹得围巾一角翻起。
校园内空无一人。
主楼是一栋三层灰砖建筑，外墙有裂缝，窗框漆皮脱落。
楼前一条小路通往正门，两侧积雪未清。
她沿着小路快步走，行李箱轮子突然卡进石缝，箱子一歪，她伸手去扶，差点摔倒。
她咬住下唇，用力把箱子拽出来，继续往前。
八点五十五分，她冲进主办公楼一楼走廊。
走廊灯光昏黄，墙面刷过多次石灰，仍有水渍痕迹。
她数着门牌，找到写着“校长室”的房间。
门关着，她抬手敲了三下。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男声，平稳，不高不低。
她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办公桌靠窗摆放，桌上堆着文件和一摞教材。
靠墙立着档案柜，柜顶放着一台老式电暖器，外壳发黑。
墙上挂着一块钟，指针指向八点五十七分。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约三十八岁，穿深灰色夹克，袖口磨得有些发毛。
他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扫过她凌乱的头发和冻红的脸颊。
“你是新来的语文老师？”
他问。
“是，我叫津津。”
她声音略紧，把帆布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抽出档案袋，“这是我的报到材料，毕业证、派遣函、体检报告都在里面。”
她递过去时，手微微发抖。
男人接过材料，翻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动。
“路上顺利吗？”
“客车晚了十分钟，下车后走得有点急。”
她说。
男人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翻看材料，一边问：“为什么来这儿？”
她顿了一下，“我想试试不一样的环境。
城市里岗位饱和，这边缺老师，我能发挥作用。”
男人合上档案袋，放在桌上，“你知道这里冬天有多冷吗？”
“知道，零下二十度是常态。”
“没有外卖，没有商场，最近的超市在镇上，走路半小时。
网络经常断，宿舍供暖不稳定。
很多老师待不满半年就走了。”
“我知道。”
她看着他，“但我做好了准备。”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眼神没变，但语气松了些，“名字签到表上，我会报教育局备案。
你先安排住宿。”
他起身，从抽屉拿出一把钥匙，“临时客房在二楼东侧，床单刚换过，热水壶也检查过。
正式宿舍还没腾出来，得等下周。”
“谢谢。”
她接过钥匙，金属冰凉。
“先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办公室领课表。”
他说完，转身走向档案柜，取出一份登记簿开始填写。
她站着没动。
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电暖器嗡嗡作响，温度迟迟上不来。
“您……要不要我帮忙整理材料？”
她问。
男人停笔，抬头，“不用。
你刚到，先安顿好自己。”
她点头，提起行李准备离开。
“对了，”他忽然开口，“吃饭去食堂，早餐六点半开，晚餐五点结束，错过就得自己解决。”
“记住了。”
她拉开门，冷风从走廊灌进来。
她回头说：“麻烦您了。”
男人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她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吸了口气。
钥匙在掌心压出一道印子。
她顺着楼梯往上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二楼走廊更暗，灯管闪了几下才亮。
她找到标着“204”的房门，插进钥匙，转动，推门进去。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窗帘是深蓝色的，边缘有磨损。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旁边是热水壶。
她把行李箱靠墙放好，摘下围巾，坐到床沿。
窗外能看见远处的山。
山体覆盖着残雪，山顶隐在云层里。
她望着那片灰白交界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齿痕。
楼下传来办公室开门声，接着是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听见脚步在隔壁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消失在楼梯口。
她回到窗前，发现玻璃上有裂纹，从左上角斜划至中部。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缝，指尖传来细微的割感。
楼下电暖器的嗡鸣还在持续，像某种低频震动，透过地板传上来。
她打开帆布包，取出一本笔记本，封面写着“教学日志”，翻到第一页，笔悬在纸上，迟迟没写。
笔尖滴下一小团墨水，在纸上晕开。
她合上本子，放到桌角。
门外走廊的灯忽然闪了一下，灭了。
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管黑着，整层楼陷入半暗。
她站着没动，等了几秒，灯又亮起来，光线比刚才更弱。
她走到门边，确认门己反锁。
楼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椅子被推开。
紧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判断那声音来自校长室。
她退回床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窗外的山影依旧沉默。
风拍打着玻璃，裂纹处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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