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舟自小顽劣。
三岁偷鸡，七岁下河，十二岁非拉着我爬百米高的神仙洞。
我一脚踩空，脑袋「咚」地撞在石头上，醒来后成了街坊嘴里的「痴傻阿婉」。
谢淮舟跪在我家门前三天三夜，额头磕得通红：
「我发誓，这辈子绝不抛下阿婉，对她负责。」
自此，顽劣少年收了心性，日夜苦读。
书桌旁总摆着我爱吃的桂花糕，每一块都亲手掰碎了喂我。
邻里小孩嘲笑我是傻子跟班时，他毫不犹豫扑上去以一敌十，再用脏兮兮的手帕擦掉我脸上的泪：
「阿婉不哭，等我成了状元郎，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淮舟从不骗人，果真连中三元，成了最年轻的状元郎。
跨马游街那天，他将簪花插在我鬓边，嘴角带笑：
「等我入仕，就娶你做我唯一的妻。」
再后来，谢淮舟跪在金銮殿上，三叩首接下了赐婚的圣旨。
公主嫁进府，居高临下地问起我是谁。
我不愿让谢淮舟为难，仰起笑容：
「我只是来借住几天的傻子，马上就走。」
我没有撒谎。
当年我本该摔死在神仙洞，是里面的山神婆婆借了我十年寿命。
现在算算，时间快到了。
......
「虽说是个傻子，但苏姑娘未婚留府，传出去恐坏了淮舟名声。」
朝华公主将金步摇插在我乱蓬蓬的发间，似笑非笑地开口：
「不如淮舟你就认苏姑娘做个义妹，我日后替她寻处庄子，再找个好人家。」
谢淮舟眉头轻轻蹙起，不等他开口，我便兴奋地拍手：
「好呀，好呀，那我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桂花糕了？」
我掰着手指，怎么数也数不清。
朝华扑哧笑出声：
「还真是个傻子。」
说完，她心情颇好地离开。
我凑到谢淮舟身边，龇牙一笑：
「阿舟，我表现得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谢淮舟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取下金步摇，将它重新插得端正。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我看到你掐虎口了。」
我看着谢淮舟手上月牙形的红痕，瘪了瘪嘴。
他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会掐虎口，肯定很在乎那个漂亮姐姐。
「你疼不疼。」
我抓起谢淮舟的手，笨拙地给他呼气。
从前我被邻家坏孩子用石头砸中脑袋时，他就是这样帮我解痛的。
可我刚碰到谢淮舟，他就猛地抽开，往后退了一步：
「府里人多眼杂，以后别再这样了。」
我茫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不能这样了，是因为府里多了个漂亮姐姐吗？
她昨日才搬过来，府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就连平常最喜欢欺负我的喜鹊姐姐都给我多夹了个鸡腿。
还说大人今日成亲，就不找我麻烦了。
我不懂成亲是什么意思，但是阿舟最喜欢吃鸡腿，我得给他留着。
我兴高采烈地去找阿舟时，下人却将我拦在外面：
「大人和公主正行周公之礼，请苏小姐离开。」
说完，他们还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
「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大人成亲也不知道送个礼意思一下，果然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脑袋。
难怪阿舟今日对我这般冷淡，原来是我没有送他礼物生气了。
他喜欢吃桂花糕，我就亲手给他做份桂花糕！
我立马跑去了厨房，学着厨娘的模样，笨手笨脚地揉搓着面团。
饼糕粘在锅底，我想也不想，就用手拿。
「嘶——」
手指烫了一串的小气泡，我将其含进嘴里，才勉强减少了痛苦。
许久后，我才捧着黑乎乎的桂花糕，兴冲冲地推开了谢淮舟的书房：
「阿舟，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谢淮舟和几个同僚围坐在一起，正聊得开怀。
见我进来，他脸上的笑霎时没了，猛地打翻我手上的碟子：
「蠢货，谁让你进来的！」
桂花糕掉在地上，被谢淮舟碾成了碎屑。
我浑然不觉他厌恶的眼神，将碎屑捡起塞到嘴里：
「没事没事，捡起来还能吃。」
「阿舟，你尝尝。」
同僚对视一眼，满脸戏谑笑：
「我说淮舟啊，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傻子？」
「当年你年轻气盛在长安街说要娶她为妻，大家都当是说笑，现在公主嫁进来了，你还留着她，莫不是真喜欢上了？」
谢淮舟烦躁地揉了揉眉头，沉声道：
「我只是看她可怜，暂时收留她。」
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是见那些同僚都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咧开嘴。
我一笑，脸上的污渍显得更加滑稽。
「淮舟，你这妹妹怕不是连脸都不会洗吧。」
听了这话，我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结果污渍越来越大，更加狼狈，又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谢淮舟表情愠怒，猛地抄起旁边的砚台砸在我脚边：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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