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之外的人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撞进三楼的教室，陈明辉刚把印着“高一（3）班”的铭牌别在领口，后颈就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像是老式电视机突然接入信号，一道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恋爱系统绑定成功，宿主：陈明辉。

初始功能：情感雷达（可监测半径5米内目标好感度）。

他的笔尖在崭新的笔记本上顿了顿，墨点晕开成一小团灰渍。

前排的吴禹辉正用指节叩击桌面，节奏乱得像心跳——这人明明五分钟前还在走廊跟人比掰手腕，此刻却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死死钉在斜前方的梁小雅身上。

阳光穿过她束发的皮筋，在耳后投下细碎的光斑，吴禹辉喉结滚动的弧度，比窗外的梧桐树影还要清晰。

斜对过的成效旺突然“嘶”了一声，陈明辉转头时，正看见他把钢笔尖从笔记本上拔出来，纸页上戳出个焦黑的小洞，洞眼正对着梁小雅晃动的马尾。

那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是成效旺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他平时连折角都舍不得。

“叮——”预备铃响时，吴禹辉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

金属腿擦过地砖的刺耳声响里，他己经走到梁小雅桌前，“啪”地拍上一本《数理化通解》。

封面还裹着塑封，显然是新买的。

“这书，你用得着。”

他的声音比操场边的梧桐树干还硬，耳尖却泛着红。

梁小雅的睫毛颤了颤，露出一小片眼白。

她从桌肚里抽出本一模一样的书，塑封拆了一半，书脊印着浅浅的指痕：“谢谢，不过我妈上周就给我买了。”

吴禹辉的指节在封面上捏出白印，丢下句“我这本是修订版”，转身时带起的风掀乱了梁小雅摊开的英语单词表。

陈明辉的视网膜上突然浮起半透明的淡蓝色面板，像手机里没关的悬浮窗：目标：吴禹辉，对梁小雅好感度25/100；目标：梁小雅，对吴禹辉好感度10/100（属性：礼貌性）。

他眨了眨眼，面板没消失，反而在成效旺低头翻书时又跳出来一行：目标：成效旺，对梁小雅好感度30/100；隐藏状态：计算最优搭话时机（剩余1分20秒）。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听见了声音。

放学铃刚响，成效旺就抱着本《西方哲学史》走过去。

他刻意把步频放得均匀，停在梁小雅座位旁时，正好是面板显示的“最优时机”。

“听说你暑假在看尼采？”

他翻开书，夹着的书签露出一角——是张美术馆的门票存根，正是梁小雅朋友圈发过的展览。

“我这里有篇解读，或许你会感兴趣。”

梁小雅接过书时，指尖碰到了成效旺的指甲。

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不像吴禹辉总留着半截，说是“打架时抓得牢”。

“谢谢，我确实没看懂查拉图斯特拉那部分。”

她的笑落在书页上，像滴进清水的墨，慢慢晕开。

陈明辉收拾书包时，看见吴禹辉蹲在走廊里系鞋带，其实鞋绳根本没散。

他盯着梁小雅和成效旺并肩走出教学楼的背影，皮鞋跟在地面敲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在给什么倒计时。

晚风掀起陈明辉的校服下摆，他摸出手机想查“幻听加幻觉是什么病”，却在解锁时看见自己的倒影——瞳孔里映着片淡蓝色的光，像谁把系统面板刻进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