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冷宫佛堂的长明灯跳跃着诡异的光晕。
慕小婉跪坐在蒲团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那盏青铜古灯。
灯身斑驳的纹路在指尖下传来微凉的触感,仿佛能感知到千年岁月的沉淀。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灯芯深处——那里有一本无形的命簿,正等待着第一个名字的书写。
"吴德。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空荡的佛堂里回荡。
灯火骤然暴涨,将整个佛堂照得透亮。
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凝聚成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变幻,最终化作两个篆体大字——"永夜"。
慕小婉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幽光。
作为千年灯灵,她太清楚因果律的运作规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德让她在黑暗中煎熬,那么,就让他永坠黑暗。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如发丝的毛笔,笔尖沾取灯盏中的热油。
那不是普通的灯油,而是业障凝成的因果之墨。
笔尖触及虚空,金色的字迹便在空气中显现:"送饭太监吴德,以暗害主,当堕永夜。
今夜三更,业报现前。
"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长明灯的火焰猛地收缩,又骤然喷涌,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灯芯中飞了出去,穿过重重宫墙,首奔内务府方向。
***此时此刻,吴德正哼着小曲儿往内务府走。
今晚的差事办得漂亮,明日只需向贵妃娘娘回禀,说那慕妃己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估摸着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到时候少不了赏赐,说不定还能调去好些的差事。
想到这里,吴德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他加快了脚步,两旁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吴公公,这么晚还在外头?"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迎面走来。
"办差呢,你小子懂什么。
"吴德斜睨了他一眼,昂首阔步地走过。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吴德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还挂在天上,星光也依旧璀璨,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怪冷的。
"他嘟囔了一句,裹紧了身上的棉袍。
又走了十几步,异变陡生。
吴德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普通黑夜,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明的、彻底的、完全的暗。
他能感觉到眼睛还睁着,瞳孔也在拼命地想要捕捉光线,但眼前除了虚无,什么都没有。
"怎、怎么回事?!"吴德慌了,伸手去摸腰间的火折子。
火折子被吹亮了,他能听到"呼"的一声,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那火折子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燃烧,而他,被隔绝在了光明之外。
"来人!来人啊!"吴德尖叫起来,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
不远处,刚才那个小太监听到叫声,提着灯笼折返回来:"吴公公?您怎么了?"吴德听到了声音,疯狂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扑去:"灯!把灯给我!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了!"小太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此刻的吴德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整个人跌跌撞撞,双手在空气中乱抓,活像个疯子。
"吴公公,您这是..."小太监举着灯笼凑近,"灯在这儿呢,您看——""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吴德一把抢过灯笼,几乎要把脸贴到灯笼上,但依然是一片漆黑。
他浑身颤抖起来,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啃噬他的理智。
小太监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说:"我去叫太医!您在这儿等着!""别走!别走!"吴德拼命抓住小太监的衣袖,声嘶力竭,"别留我一个人!我看不见!我看不见啊——"但小太监用力挣脱了他,提着另一个灯笼飞奔而去。
黑暗中,只剩下吴德一个人。
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西周明明有宫灯,月光也还在,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冷宫佛堂里那盏摇曳的长明灯,想起了慕妃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的眼睛。
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是她!一定是她!"不可能...她只是个失宠的妃子..."吴德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摸索着回内务府。
但失去视觉的他,连方向都分辨不清。
他伸手摸索,脚下踉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深渊边缘行走。
"救命...有人吗...救命..."他一边走,一边哭喊,声音越来越绝望。
不知走了多久,吊德脚下突然踩空。
那是御花园角落里的一口枯井,平日里用铁栅栏盖着,今天不知为何,栅栏被人挪开了,正对着吴德逃跑的路径。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随即戛然而止。
井口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冷宫佛堂里,长明灯的火焰终于恢复了平稳。
慕小婉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能感知到,命簿上的第一个名字,己经被一道血色的印记封存。
业报己现,因果己了。
"娘娘?"门外传来春桃怯生生的声音。
"进来。
"慕小婉收敛了表情,重新变回那个温婉柔弱的妃子。
春桃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煨好的粥。
看到佛堂里灯火通明,她惊喜地说:"娘娘!您看,长明灯好亮啊!比之前亮多了!这一定是佛祖显灵,是好兆头!"慕小婉看着那盏灯,淡淡地说:"是啊,好兆头。
""那个送饭的吴公公真是可恶,居然敢欺负娘娘。
"春桃愤愤不平地说,"要是让奴婢遇到他,非得...""不必了。
"慕小婉打断了她,"他不会再来了。
"春桃一愣:"啊?娘娘怎么知道?""我算过了。
"慕小婉端起粥碗,轻轻吹了吹热气,"他的福气,己经到头了。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娘娘,您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这冷宫啊?"慕小婉喝了一口粥,目光落在长明灯上。
灯火在她瞳孔中跳跃,映出幽深的光芒。
"不急。
"她轻声说,"这深宫的夜还长着呢。
该来的,总会来。
该还的,一个都跑不掉。
"春桃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问。
她只觉得,今晚的娘娘,好像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夜更深了。
冷宫佛堂的长明灯静静燃烧,火光在慕小婉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看起来是那么温婉,那么虔诚,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在佛前祈福的失宠妃子。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命簿上,还有许多空白等待填写。
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那些在她落难时落井下石的人,那些自以为可以肆意践踏她的人——每一个,都会在命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在某个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刻,业报会如约而至。
慕小婉放下粥碗,重新在蒲团上坐好。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像是在念经。
但如果有人凑近了听,就会发现她念的不是经文,而是一个个名字:"皇后,贵妃,淑妃......"每念一个名字,长明灯的火焰就跳动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召唤。
而在命簿的虚空中,那些名字一个接一个地浮现,等待着书写,等待着审判,等待着——因果的降临。
***翌日清晨。
御花园枯井旁,围满了人。
太监们七手八脚地从井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正是吴德。
他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整个人缩成一团,摔得血肉模糊。
"掉进去呢?这井口平时明明盖得好好的..."一个老太监纳闷地说。
"听说他昨晚突然看不见了,到处乱跑。
"另一个太监小声说,"有人看见他发疯一样,说什么我看不见了,估计是撞邪了。
""嘘——别乱说!仔细隔墙有耳!"众人连忙住了嘴,但看向吴德尸体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这时,一个穿着锦袍的太监走了过来,正是内务府的总管。
他看了一眼吴德的尸体,眉头紧皱:"昨晚他去哪儿办差了?""回总管,他去冷宫送饭了。
"有人回答。
"冷宫?"总管若有所思,"给哪位主子送的?""是慕妃娘娘。
"总管沉默了片刻,挥挥手:"抬下去吧,报给慎刑司,就说失足落井。
另外..."他顿了顿,"以后给冷宫送饭,换个人。
""是。
"众人抬着吴德的尸体离开,御花园重新恢复了宁静。
只有井口的铁栅栏歪歪斜斜地躺在一旁,在晨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
而在远处的冷宫,慕小婉正站在窗前,目送着那群抬尸体的人远去。
晨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圣洁的轮廓。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一个。
"她轻声说。
春桃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娘娘!听说昨晚那个吴公公死了!掉井里了!""哦?"慕小婉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怎么会?""不知道呢!听说他昨晚突然瞎了,到处乱跑,结果掉进御花园的枯井里了。
"春桃说着,又压低声音,"奴婢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开眼,给他报应了!"慕小婉走到佛堂前,看着那盏长明灯。
灯火燃烧得正旺,火焰稳定而明亮。
"是啊。
"她轻声说,"老天爷,总是会开眼的。
"她伸手,指尖在火焰上方悬停。
温热的气流环绕着她的手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在她的意识深处,命簿的第一页上,吴德的名字己经被血色印记封存。
而在空白的第二页上,新的名字正在慢慢浮现——那是下一个,该接受审判的人。
长明灯的火焰跳动着,在佛堂里投下摇曳的光影。
而慕小婉的影子,在那光影中,显得格外修长,格外幽深。
这深宫的夜还长着,她的命簿,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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