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材的漆味，新崭崭的，直往鼻子里钻，带着一股子阴凉的木腥气。张老倔蹲在厢房角落，手指头抠着棺材角上还没干透的黑漆。这玩意儿，三年前就备下了，用的是他自己种了二十年舍不得砍的老杉木。村里都说他福气大，能睡上自己预备的好木头。呸福气?他看着黑漆漆的棺材内里，像看着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九十?活得像个活祖宗?狗屁活成了地里的老树桩，碍事，招虫，连雷都懒得劈一下。
灶房里传来滋啦一声，油香混着麦香飘出来。王婆在摊饼，面糊子摊在锅底，烙出焦黄的圈儿。今天是个日子，九十大寿。他昨天就看见王婆偷偷揉面、发面，蒸了十几个白胖胖的寿桃，点着红点儿，摆在堂屋那张掉光了漆的仙桌上，孤零零的，像坟头供品。甜腻的香气混在油漆味里，搅得他胃里一阵翻腾，不是滋味。
他怀里揣着那张纸条，硬硬的，硌着肋骨。纸是从孙子的旧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皱巴巴一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串数字，后面标注着五儿。这是前年，孙子回来过年，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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