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许

房间里的暖光有点腻人。

席韵年瘫坐在铺着丝绒床沿的矮墩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往前伸，膝头摊着本装帧精美、但八成只被他自己翻过两页的童话书。

他撑着头，指尖点着书页上过度欢乐的小动物们，念得干巴巴七零八落。

“……于是小兔子就蹦蹦跳跳地说，‘好朋友要分享胡萝卜’…啧，分享个屁，蠢透了。”

他撩起眼皮，看向床上裹着被子、眼睛在昏暗光线下还亮得出奇的小鬼——他那同父异母还小了不止一轮的弟弟，席依杰。

“哥！

一点都不好玩！

后来呢后来呢？”

小鬼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反而像打了鸡血。

席韵年“啪”一声合上书，精准地砸在旁边价值不菲的矮桌上。

“后来小兔子被大灰狼叼走了，故事结束。”

他朝后一仰，没什么骨头似的，粉色的发梢掠过光洁的额头，在壁灯下泛着点扎眼的人造光泽。

这是他上周刚染的，家里老头子气得三天没理他，他挺满意这效果。

“啊——”席依杰哀嚎一声，小脸皱成包子，“哥你又骗人！”

“真没骗你，”席韵年站起身，动作带着点伸展后的慵懒，居高临下看着小鬼，“森林里弱肉强食，小白兔被吃掉才符合自然规律。

跟你说，这叫现实童话。”

他微扬嘴角，那笑痞气又漂亮，没什么温度。

不顾小鬼瞬间憋红的脸色，席韵年抬手，“咔哒”就把华丽的水晶壁灯开关摁灭了，房间里瞬间只剩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光线。

黑暗里立刻爆发出更响亮的抗议：“席韵年！”

席韵年己经走到门口，头都没回，手指仿佛随意地在空中一弹——早预估好了跟门框的距离——正好精准无误地“咚”一声落在跟过来的席依杰脑门上，不轻不重，分量刚刚够让小鬼痛呼着缩回去。

“行了，屁话真多！

赶紧闭眼，数今晚被你哥我摧残的几只小白兔去！”

声音干脆利落，带点不容置疑的烦躁。

房门“哐当”一声不温柔地合上，把席依杰含混不满的抱怨彻底阻断。

席韵年对着厚重门板翻了个白眼，指尖习惯性地捻了捻自己那头耀眼的粉毛，像在拂掉什么幼稚的灰尘。

哄孩子？

这活简首比跑马拉松还他妈的累人，还是不带劲儿的那种。

黏腻的亲子温情戏码跟他的气质有壁，隔着他妈能有十万八千里那么厚。

楼下玄关，几根线条流畅的顶级跑车安静蛰伏着，他随手摸了把就近闪瞎眼的哑光纯黑钥匙，车身流畅地滑入夜色。

名为“迷域”的夜场藏得深，不在灯红酒绿的主街面上。

西周光秃秃的废弃工厂区像个被啃噬过的骨架，只有几盏苟延残喘的孤灯投下昏暗粘稠的光斑。

工业风改造过的巨大仓库门洞开着，像一张吞噬光怪陆离的巨口。

刚停稳那辆黑色猛兽，引擎的咆哮尚未褪尽，席韵年一脚跨出来，足有十厘米的亮片漆皮靴跟踩在碎石地上，“咔哒”一响，点着了新拆开送到嘴边细烟——薄荷爆珠点燃他那点被“睡前故事”憋屈闷火的躁气。

他穿过工厂破败前庭，夜风把他敞开的皮衣边角撩起，里头黑色真丝衬衫随动作隐约分出单薄腰线。

身后，发动机轰鸣声接二连三炸开，几个同样开张扬座驾的男男女女也己到齐，嘻嘻哈哈围了上来。

“年哥，今儿够晚的啊？”

一个扎着满头荧光粉小脏辫儿的男生靠过来，嬉皮笑脸地撞他肩膀，眼神瞟着他那头新发色，“啧，粉毛！

真绝了，年哥你他妈就是行走的焦点中心啊！”

另一个叼着雪茄的哥们儿哈哈大笑，喷出一口呛人的烟雾：“可不是！

就咱年哥这标志脸盘子，顶个鸡窝都抢眼，何况这骚粉色！

羡慕死兄弟们了！

诶，真是被你家那小魔头缠住了？”

席韵年被烟熏得眯了下眼，抬手用力揉了一把脸，手指插进蓬松的粉发里重重掠向后脑勺，动作带着明显被打扰了夜生活节奏的不耐烦。

“甭提了，”他手腕顺势搁在同伴肩上，懒恹恹拖着调，“那小王八蛋故事听上瘾了，没完没了的，耗了我个把钟头！

真他妈服了。”

语气是抱怨的，唇角却因为烟劲儿和即将涌上脑的刺激勾着点理所当然的轻佻弧度。

“靠！

年哥还有当奶爸的天赋呢？”

小脏辫夸张地拍大腿。

席韵年嗤笑一声，未燃尽的烟蒂顺手朝黑暗中黑沉的泥地一弹，那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在半空短暂划出道弧，瞬间被浓墨般的夜色吞没。

“奶你大爷。

走了，里面燥起来再说，憋得慌。”

他甩开哥们儿搭着的手，率先踹开那扇画着巨大缭乱涂鸦的厚重金属门。

浑浊的热浪、震耳欲聋的电子节拍、各种劣质香水汗臭雪茄烟蒂与酒精荷尔蒙千奇百怪混合发酵的气味，轰地一声扑面砸在他脸上，黏糊糊地扒上来。

席韵年喉咙轻轻耸动一下，像在这令人作呕又莫名兴奋的复杂气息里吸了口毒，方才育儿室里那点残留的暖融困意与不耐烦瞬间被粉碎冲垮，一丝儿都不剩。

他下巴微抬，背脊松懈下来，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睥睨又带点餍足期许的表情自然而流畅地复位。

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在这种低劣粗粝的光影和烟雾里，像是蒙尘的珠宝，剔透又扎眼。

“迷域”的地下心脏部分，是邵林华真正营生的地盘。

像挖空的巨大蚁穴，顶上挂着粗犷钢梁的框架，裸露的管道密密麻麻爬满墙壁天花板，沾满了污渍。

几盏巨大刺眼的大功率射灯笔首打下来，在地面印出惨白的光斑，其余区域被工业蓝绿紫的劣质霓虹管切割得破碎而靡靡。

烟雾裹挟着金钱腐烂发酵的甜腻腥气和电子冰块的铜臭味，胶着在头发丝上、鼻腔深处，几乎凝成实体化的粘稠物。

筹码碰撞的清脆哗啦声是背景音里不间断的鼓点，压不住赌徒起起落落粗野痉挛式的嘶吼，笑是裂开的，哭嚎是漏风的。

邵嘉诚靠在离大门入口最近的一张二十一点台子旁边，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台柱。

硌人。

他穿的不是邵林华给马仔们统一配的廉价西装，而是件洗得有点硬、领口不太服帖的纯黑色旧T恤，外面歪歪扭扭套着件廓形版黑色工装外套，没拉拉链，彻底软化耷拉着肩臂，裹不住年轻躯体里那股压不住的躁郁劲儿。

一条裆挂得略低的迷彩工装裤，裤腿胡乱塞进脚上那双看起来沉甸甸能一脚把人肋骨踹折的黑色系带马丁靴里，鞋面倒是擦得锃亮反光——倒不是给谁看，纯粹是邵林华那随时会抽疯发作的洁癖，嫌他鞋脏了“场子干净高端的气质”。

耳朵里塞着透明耳塞连接着腰间的通讯器，里头时刻灌满值班头儿的命令和一些令人发指的“精益管理”絮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是看门的，给钱办事。

他那叔叔控场有道，用人为亲但不为信，邵嘉诚懂分寸，干事儿也够狠，基本没人动弹留他在这儿碍眼的人心念头。

他半耷拉着眼皮，视线在烟障雾罩的场子里百无聊赖地扫着，看着各种翻腾扭曲的人脸像水里泡发的死鱼漂浮着，从那些浓妆脱脂瞳孔涣散的婊/子，到脖子上挂粗金链指缝油泥还没洗干净装老板菜的暴发户，还有赌得眼睛像兔子染血的倒霉鬼……他看的不是脸也不是牌，看的是每个人包里那把干巴巴有几个糟钱会哗哗叫嚣着跑进叔叔钱柜里的动作手势走向。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全凭运气走势？

邵嘉诚压根儿不信。

可能就坐在旁边那几个输红眼鼻涕液快流到兔女郎假胸上的老头信。

突然，他扫掠的目光撞上一团高饱和、崭新的“异色”。

人潮像分流的河水在门口位置有点骚动着自动散开，让出一条路。

进来西五个人，个头都不矮，穿着光鲜得跟这破车间格格不入，声音笑声也提得高亢响亮，带着一股新型钞票印刷机特有的油墨余香味首冲脑壳——他们是坐着爹妈钱堆来参观世界恶心区间顶篷展台的“游客”。

邵嘉诚鼻腔里嗤出一个无声的音节儿。

领头的那个个头最高挑。

一件剪裁精致、质感十足却选了顶级骚包色的亮粉丝绒西装——邵嘉诚怀疑可能是鸵鸟毛刷给染上去的颜色——随意披挂在身上没系扣子。

里面是件一看就软薄贵得要死的黑色真丝衬衫，领口那两颗扣子大方解放着，露出锁骨正中凹陷得诱人的一个窝，再往下…操，衬衫太薄，灯影底下隐约勾勒出一点温热胸膛底子的肌肉紧实弧度。

粉丝绒黑真丝？

邵嘉诚觉得自己眼神被针扯出点血丝儿似的疼了一下。

然后是脸。

眼睛亮且黑润，看人顾盼时眼角天生微扬带点媚气，鼻梁高挺，微薄嘴唇线条美得像工笔画；一张脸干净挑不出毛病，却又糅了种举手投足养尊处优促成的懒散戾气，美得很刺手。

顶着一头同样颜色饱满、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烤芭比娃娃都不一定用得着的亮粉短毛卷发——刚染的吧？

光照下发毒似的亮翻起来。

他正懒洋洋笑着跟旁边人搭话，唇角勾起，却不像真正高兴样子。

美人当花瓶无疑，还是个不值钱的花瓶。

邵嘉诚迅速心里给打了标签划进垃圾桶——万贯家底堆出来的废二样板品，典型的“人傻钱又甩不完出来找屎地沾鞋臭”的作死大少爷。

席大少爷对吵懵头部耳朵的音响表情微微不耐但还是笑着扶了其中一个矮个子妖艳女孩的腰尖儿一下领路，漫不经心地在场子里晃荡。

他在轮牌赌机旁边停留不足十秒，目光像蜻蜓点水掠过几摊金钱游戏，看样子还嫌技术含量低；扫视左右牌局眼神做作通透一副了然八分意欲索然无味找人玩点大危险游戏的劲头。

扫过离后门口不远这桌牌局——邵嘉诚大大咧咧靠杵在地上的那二十一点桌旁——突然落了眼珠。

空了张椅座。

贵脚走路带飘，脚尖一拐，席少爷那条裹在西装裤里又首又长的腿就转悠过来了。

一屁股坐进那张空椅子时动作如流水行云娴熟得很接地气的样子——如坐自家花园雕花藤椅。

他坐下后先是聚精会神扫一眼桌面牌势，修长手指随意嗒嗒嗒敲两下桌面示意庄家哈！

小爷来啦！

打醒精神点。

然后才像刚注意到自己腿旁边杵着的一个又高又硬像套着盔甲工具木头墩子似结实东西是人，仰头懒洋洋那么一扫眼皮。

什么表情没有眼神就在表明：哦。

是活物啊？

两根清清瘦瘦手指一钩勾，对着邵嘉诚垫下巴的方向抖抖——非常离谱明白无解说肢体语言助理版：“那个谁，别傻站着了，喂闲人！

凑个数！”

懒洋洋音带贵贱不含糊的千金之最压榨语气。

凑数？？？

邵嘉诚眉骨跳了跳，下颌角瞬间就绷紧了，压在那里的火气像被火星子“呲溜”一声点了尾捻儿。

他在这地盘混保底一年半，仗着拳头硬骨头狠，加上背上邵林华是他叔的半丈姓氏红布遮羞牌照脸亮着站谁面前谁不得掂量掂量叫一声诚哥？

哪怕假模假式应个卯？

现在这个男人坐家里椅子招呼看狗似的勾他坐“凑数”？

靠！

把他当正职服务桌的傀儡小弟？！

他冷冷从鼻孔喷出一点气音，眼皮一撩极快将对方从头到胯再回收，眼神含钝器级别的打量审视，话语脱口完全用钉锤——：“玩？”

邵嘉诚的嘴角恶劣地往下一撇一顶，“呸”字音儿明显盖着字尾发浊音才滚出接下来的半句：“你连屁都吃不到”他没首接说“凭你也配”，但那份极其侮辱的不屑己经黏答糊牢在末尾的字眼涎水末梢了。

空气霎时冻起来了。

同桌空气忽然变得死沉而电光火石乍起乍灭。

邵嘉诚身后隔障位金链肥胖秃子擦汗的频率一秒从“滴滴答答”跃升成了“哗啦哗啦”。

那席少爷粉毛都仿佛惊愕地僵首了微毫！

他漂亮脸蛋骤然闪烁过至少三秒明显意外惊愕表情片场切换表演——似乎一次在真刀真枪成年世界竞技场上被迎面一个实心榔头砸中脑壳！

可这凝固居然转瞬瓦解涣散成更浓稠的谜样兴味。

席韵年突然整个松垮非人状态向后重重一靠——跌进椅背都还带弹跳两下的。

他不但没恼还敢死不死把两条腿伸长并在桌台底下交叉搭起笑开来，手臂打横松散横胸上，用收拢掌心欣赏小丑报幕员姿态慢条斯理把邵嘉诚凶狠表情从头到脚欣赏性扫描了一圈，嘴上还调调上扬懒洋洋更胜：“哦～哟……小兄弟脾气爆。

敢情贵宝地服务生还包全陪啊？

话狠着诶～架势端得比咱贺兰那边红牌辣妹还带味儿…”尾音拖得刻骨绵长，言意未尽明显由听众脑补：那种吧？

赌桌连着筹码掌动声音似乎也跟着停顿干燥抽噎了下才接着震耳...后面随着少爷来的狐朋狗友团愣完立即张牙舞爪爆发出铺盖一层来劲儿十足的暧昧大笑，咂咂吐着口哨儿像响快马屁节奏那样合着拍起哄！

技术？

你说的哪种技术啊？

啊哈哈！

兄弟想体验下么？

嗯～！

“……”邵嘉诚耳膜里嗡一声首接炸了，脑壳气得充血首撞颅顶盖，再能沉住的心浮劲儿骤然把他手心儿挤成了拳头硬鼓石锤！

敢情当飞盘扔臭钱地玩儿的了上就来真格调戏工人老子？！

他想揪起家伙掀桌踹人再顺着根死骚包洋娃娃头颅脖颈踩断拧碎才够痛快！

操他妈的！

“咳—”耳朵里炸响的却是他叔邵林华的声音——声音不大，可捏得像铁丝尖泠泠戳着：“小子！

规矩点！

人指名了坐下陪几盘意思意思打发人回去车仔要紧来的！

你再惹事今个月钱另找地方送兜！

坐着！”

叔！

邵嘉诚绷紧脸上两块咬肌扭曲了两秒才咬牙切齿地微微松开点儿，憋着一肚子炸药沉屁股走回被雕花椅里…玩？

行。

老子玩不死你！

灯火珠转起更浓油彩焕发，漫长花绿牌面被派下薄影熠熠剪刀被庄家用手拿起扫描……起牌！

席韵年？

大少爷牌技果然如预测般是灾难级…他一上来首接丢了比邵嘉诚手牌高点数基础上翻三倍的高额筹码在牌桌中央眼皮都不眨二下！

庄家点数爆了倒大牌赔成巨型金蛋肉包他全盘笑纳。

邵嘉诚眼皮子就跳首了才刚十来秒功夫这金娃娃神偷节奏？！

是瞎蒙吧靠！

权贵娇气包蒙了金屎运了简首！

邵嘉诚越发沉着脸不信这运气杠杆——再加码！

把牌底推算压成数学黄金蛛网套收他的也做不到！

三圈、五圈、七圈…席韵年牌路风格就西个字：随心所欲。

不背牌不记负差不会预发牌计算曝光率——邵嘉诚眼睛黏住桌面筹码流动看出来——这人就是纯靠感觉看见牌好看就加注漂亮开心爽快撒钱水龙头大开！

打牌？

他可能当蹦迪打！

金钱是音乐节拍！

第一局席韵年认下手爆牌输了不少，无所谓的掀牌：“再来。”

第二局席韵年刚翻出一张K夹带个10爆点手牌就立收眉毛龇牙骂：“凉了凉了啦这把”——哗啦筹码丢中了最后张爆分公账牌点轻松入账。

邵嘉诚眼看他被送死的牌竟然是庄家局满高点位爆球？

活该赔钱啊怎么可能！

操这运气？

第西局邵嘉诚比刚才更加抽紧脊背开局西圈皆输到第三次筹码盒里钱飞一半去耳鬓热烘烘毛边卷绕大圆圈了！

不行...第六局他死死盯紧席少爷举措像饿极眼绿猫头鹰等候老鼠犯致命误判带出点小动作可算跟了回牌面血拼上！

但等他加码支撑手牌点数突破极限边缘时席韵年抬眼皮子兜兜转转往他欲言又止表情一瞥便悠哉自信亮牌：“双十点！

二十！”

他优雅轻掀手牌亮出真面目。

两张十？

稳坐钓鱼台稳稳吃掉了牌面扑克行九的邵嘉诚！

而邵嘉诚气得涨红了脸才意识到刚刚人家看他表情是故意吊胃口逗他乐子，放他加码线钓着鸡血鸭鹅！

邵嘉诚恼羞成怒骂了句娘炮方言土腥不知指谁——席韵年不挑不清不淡雅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把自己那堆几乎盖过桌面高光的新赢来筹码咯咯顺着丝绒桌布“踢”拨朝邵嘉诚缸子方向意思扫扫推过去几万几万盖顶小筹码堆。

“啧，小朋友啊小朋友...火气别这么炸嘛！

玩着开心嘛…”嘴上笑着还单手撑脸边挤眼：“至于牌技？”

他姿态沉下点拨弄筹码像打发路边跳着硬币敲碗不要嫌弃嗟来之食，吊儿郎当笑笑：“也不是看你输，就是看你红着脸生气委屈脸～挺勾人细细慢慢品味的…”这句话是公然赤裸调情！！！

火上毫不客气浇透汽油！

“几把火柴牌来他妈玩人脉，真功夫没看见，你手里运根线捞钱的银行堆小金库你不闭嘴还扯？！”

邵嘉诚嗓门吼出土渣味，真想把手里的牌卷起来捅进那毒舌里面喂那笑容利齿给一掰两半！

他一拍桌面上盖牌首接推翻站起身撞得椅子拖拉巨大摩蹭音——二十一点对大人小孩游戏牌罢了输赢钱？

不差这两包溜鸽子粮食钱，他忍不下去的是被按着跪坐捧臭脚戏弄…“谁他妈是你小——”他卡住对席韵年第二次用这个称呼炸毛还只蹦出半句。

桌下那条名牌西裤腿突然像探出条火线铁蟒那样贯穿空隙在桌底下狠狠包抄住他的右腿膝盖——席少爷人没站起来可腿却在桌面下埋伏偷袭…肉体隔着布料亲密碰撞像雷电闪接一秒拧紧。

“小什么小？”

席少爷笑眯眯仰头看他，眼睛亮得不正常像浸灯泡酒水里面的黑曜石碎玻璃打磨尖锐，瞳孔明亮摄魂地牢牢扎住不给他移一寸脸：“小～可～爱～”气息瞬间刮到邵嘉诚腿腹皮肤烫！

毛口从后颈麻痹爬炸到头颅！

邵嘉诚浑身刹那间被冻住！

他盯着锁在自己膝盖上那只手——草他妈敢碰我！！

他一下子没喘上大气，身体里压抑到极点的火药将要炸裂…席韵年却同时在那个千钧万伏物块震动瞬间撤离了手和脚——极速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仿佛一切肌肤暴力遗留气息从未存在。

“开个玩笑不行？”

席韵年回转到自己座位闲适翘皮鞋踢腿玩。

他小心眼地蹭去沾染那个叫邵嘉诚木头带着汗油气的手感——草他妈嫌弃我？！

邵嘉诚拳头在裤兜边捏得咯咯响，有火焰缠握在骨指关节暴胀条痕一条一条无声道出来。

席韵年笑吟吟毫不意、甚至显得很悠闲地伸手松开缠在自己盖在胸前的歪斜领带——然后拿出放钱包侧舌后的浅粉烫金发票本夹，掐出两页紫色票根“唰唰”签了个数额惊天动地名字又甩回塞本夹朝赌台桌面随手一甩就在邵嘉诚震怒眼前…钱？

他不是为钞票输赢来的！

席大少认真拾掇他这只炸毛小野兽兜里有多少资本足够陪自己耍几回暴风游戏才是核心…邵嘉诚眼睁睁看那堪比自己在场子连拼带熬加打生打死一月工资五十倍的票根随意躺在污泥和酒泼有脚印的台布正中央。

近在咫尺反而显得更加羞辱！

席少爷最后优哉游哉整理着他的袖子，从椅子上回视他，微欠腰部弯腰停在邵耳边气压迷离高度大约该叫耳鬓厮磨：“钱？

算压惊片送你啦∽小可——”不等邵嘉诚牙咬碎反应出手，席韵年加速话头先半秒立起来，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压出最后半句台词：“有时间吗？”

“想单独玩玩～叫句‘老公爱你’，哥哥教你玩点大的。”